周晏然怔了一瞬：“是。”

“在保全命面前，同情似乎一文不值，”杯盖轻撇茶叶，瓷碰撞发清脆的响声，“更何况她与周室一族的血海仇非她本人不可会，我既不能在上劝她放下仇恨，也不能替她手刃了仇家。”

“怎么忽然说起我来，”温怡卿一下应对不及，显得慌起来，“我本想以庄账目有误为由，由采薇带琅沐，这才翻起账簿。”

“你倒聪明。”

温怡卿扯抹僵的笑，耳连着脸颊烧得，她想开却见周晏然目光下移，顺着他的视线低去看，是一双毫无规矩可言盘坐着的和不着鞋袜的脚，温怡卿急忙调整坐姿，再抬人已经坐在对面了。

“送信一事是我考虑不周，害你空等良久，”知她心中有气周晏然也不再说笑，随即正，“送琅沐城便用我的车，也名正言顺。”

“晨起匆忙，还不曾告诉你……”周晏然随意搭上桌沿，前倾拿过杯盏迤迤然倒了杯茶，抬眸冷看着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叫人好笑。

温怡卿转转睛若有所思，她对上周晏然的视线：“在国与国的战争里，所有人都是牺牲品，领军的将士也不例外对吗？”

“他们掌阁中金库钥匙，”周晏然蹙眉有些不理解，“金银之对他们而言已是唾手可得。”

温怡卿最终没能开，只是端起茶盏掩饰着不自然的表情。

“我以为你会同情她的遭遇。”

这话听在耳里不像夸赞，温怡卿撇撇嘴不稀罕同他计较。

“已查实琅沐是月族长幺女，夜宴当晚她脚踝上系的红绳就是大长老的遗。”

他的目光掠过那沓厚厚的账目：“你何故上心银钱之事，连陈年旧册也在翻查。”

将她完全笼罩，挡去刺的日光。

周晏然吐了气，一仰靠着垫上。

周晏然随手将茶盏放下，留下圈淡淡的痕，他开：“如何，她求过你了？”

“同我说了些她的世过往，”温怡卿垂笑了笑，“应当是真假掺半吧。”

周晏然嘴上冷言冷语却能事事考量，反叫温怡卿心中添份安稳。

周晏然第一次被人威胁命还能笑得来：“太后言行不一了。”

说到这温怡卿意有所指地看了对面的男人：“即便同情也要为了我自己的命考虑。”

“真有这么邪乎？”温怡卿半信半疑，“难怪她想留在里。”

温怡卿见其忽然提及信件，才知周晏然是会错了意，她连忙解释：“即便没有收到来信也算不得大事，时一时二日夜兼程，差事得很好，你可不能因此责罚他们吧。”

温怡卿偏着继续追问：“只是休息，没有什么金银钱财吗？”

“大周攻月时她侥幸逃脱，后来在燕地是小有名望的驯兽女，据说……”周晏然顿了顿眉心微微蹙起，茶氤氲下邃的眉目变得模糊不清，“据说她颇通兽语，可同时控百匹未经驯服的野。”

周晏然眸光微动直勾勾地看向她：“在你中我就是这般不通情理的人吗？”

“由他们回阁里休息了。”

他的目光凛冽似在审视又似有怒意，温怡卿很想却又迫于压力，一动不敢动。

“也不是初一十五的日，”温怡卿收拾起桌上的账簿，目光闪烁，“殿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。”

“那奖赏呢？”她微微抬，试探着问。

“明辰时摄政殿车会等在永泰门城墙，你的婢也可同乘一辆为车夫指路，有我的人在你也好放心她的安危。”

这话无端暧昧，温怡卿忽地抬起双微动，她的双眸扫过周晏然的面容，却见他始终端着一本正经的姿态，笑意更是一闪而过，都让她怀疑是否是自己。